提起奇幻,如果说《指环王》足以称祖,那么“龙与地下城”(以下简称DnD)则可称宗——《指环王》奠了整个奇幻文化的基,在它以后,虽然亦有《纳尼亚传奇》《地海》等脍炙人口的作品,但让人们能够亲身参与到奇幻冒险之中的DnD,无疑将整个奇幻文化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DnD在20世纪80年代的风靡,使其不仅推出众多奇幻小说系列,反哺了其诞生所依托的奇幻文学;更是以可互动的TRPG(Tabletop Role Playing Game)的形式,树立了“HP”“MP”“职业”“经验值”等基础而重要的概念,为后世所有的角色扮演游戏提供了仿攀的对象。其中,就包括我们今天要谈论的主角,CRPG(Computer Role-Playing Game)的明珠:“博德之门”系列。
在那“被遗忘的国度”
在正式讲述《博德之门》相关的事情之前,我们必须要先明确一个概念,那就是:DnD作为一个TRPG玩法的总称,它本身是并不包含具体的游戏内容和剧情的。玩家通常所说的“DnD跑团”,指的是在DnD的规则下,游玩各种各样的“战役”。
美剧《生活大爆炸》中就有着与DnD跑团相关的桥段打个比方来说,DnD规则如同游戏主机,是游玩“DnD跑团”的基础,而“战役”则如同游戏碟,每个“战役”提供的都是不同的体验,每个“战役”也都有一个自己的独特世界观。“博德之门”系列所沿用的,就是DnD游戏历史上最受欢迎的“战役”设定——“被遗忘的国度”。
当然,“被遗忘的国度”不是最早的DnD战役。在它之前,已有了事实上作为第一个DnD战役的“黑沼泽(Blackmoor)”,以及在DnD游戏创立之初就已经被创始人之一的Gary Gygax初步构思出来的“灰鹰(Greyhawk)”。在“被遗忘的国度”推出前,“灰鹰”已经受到了大批玩家的喜爱。
DnD游戏创始人之一:Gary Gygax但是,随着Gygax在一次管理层清洗中被逐出TSR公司,“灰鹰”的版权也随之不再被TSR持有。“被遗忘的国度(Forgotten Realms)”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。
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类似情况,TSR让“被遗忘的国度”采取了开放式的架构。整个“被遗忘的国度”系列故事由多位作者共同创造,世界观中任何历史事件的产生或修改,都需要所有作者集体同意才能够生效。虽然TSR经历了多次转手和并购,但“被遗忘的国度”却因此依然能够保持繁荣。
稳定发展带来的是庞大的故事体系,这让“被遗忘的国度”对任何类型的玩家都具有适应性。对于寻求奇幻风格史诗任务的玩家来说,“龙女王宝库”“天启王子”等故事能够满足他们对除魔卫道、匡扶正义的畅想;而对于重视战斗来说,丰富的咒语和武器能让他们充分享受砍杀的乐趣。
并且,因为其世界观的庞大,创建角色时可选的种族和职业组合数目也相当多,这让玩家得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增加代入感。除此之外,“被遗忘的国度”对许多奇幻物种的解释在众多奇幻小说、桌面游戏和电子游戏中出现和演变,以至于它们已经接近成为后世作品中描述某些奇幻物种的通用标准。
“被遗忘的国度”世界观下的著名人物:卓尔精灵游侠崔斯特·杜垩登对“被遗忘的国度”诞生的20世纪80年代而言,这些内容既超前,又极具吸引力。稳定的剧情设定、史诗感浓厚的故事体验和多样的玩法,让“被遗忘的国度”受到广大玩家的欢迎,也让它成了CRPG兴起后最适宜被改编的DnD战役。除了《博德之门》,《无冬之夜》《冰风谷》等著名CRPG也同样是基于“被遗忘的国度”世界观创作的。
可以说,“博德之门”系列能够取得成功,这个“底子”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是很关键的。
博德之门与巴尔之子
在“被遗忘的国度”战役设定中,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个名为托瑞尔(Toril)的世界上。在托瑞尔世界中,费伦(Faerûn)大陆的剑湾一带有一个巨大的港口自治城市,它的名字,就叫做“博德之门”(Baldur's Gate)。
这个略显奇怪的名字来源于一位名叫博德安(Balduran)的传奇船长。当然在他成名之前,这里还是个叫做灰港的小地方。博德安从小就有着冒险精神,在长大后,他进行了无数次航行,并成了费伦大陆上第一个越过大洋,抵达彼岸的安克罗姆(Anchorome)大陆的人。
托瑞尔星球地图这个壮举令博德安收获了财富和名望。他回到灰港,并利用冒险得来的财富,修建了一堵巨墙来保卫城市的安全。在此之后,他再度出海,但却就此杳无音信。
博德安修建的城墙吸引来了众多来此定居的人,灰港的城市规模也因此不断扩大。居住在灰港上城区的旧贵族觉得这样有利可图,就在港口和外墙之间又修建了一道阻拦墙,并对来往的货物课以重税。
旧贵族的横征暴敛最终引起了人们的反对。他们攻破阻拦墙,结束了旧贵族的统治,港口的贸易秩序也因此回归了正常。为了纪念这一壮举,他们把内墙正中的大城门命名为“博德之门”。由于来往货物都必经这座大门,“博德之门”逐渐成了整座城市的称呼。《博德之门》一代的故事也主要发生在这里。
在“博德之门”系列中,历代都会出现的除了这座为系列赋名的城市,还有一个贯穿系列始终的概念:“巴尔之子”。
作为“谋杀之神”的巴尔(Bhaal),并非一诞生就是神明。在成为神之前,他是凡人中的一代刺客大师。由于觊觎死神“耶格(Jergal)”的神力,他与战士班恩(Bane)和法师米尔库(Myrkul)组成队伍,前往死神领域冒险。
耶格并没有与三人发生冲突,厌倦了永生的他,主动把死神之力给予三人,他们分别成了谋杀之神,暴政之神与死亡之神。
后来,巴尔在众神之间争斗中落败死亡,但足够狡猾的他留了一个后手。他在托瑞尔世界留下了各种族裔的众多“巴尔之子”,并令他们相互厮杀。而最后,众多“巴尔之子”体内遗留的神性将集中在一个人体内,而那个人将会成为巴尔复活的“燃料”。
与主角同样身为巴尔之子的反派:沙佛洛克
在这样的前提下,“博德之门”、安姆帝国、铁王座商会等费伦大陆上诸多政治势力之间争斗的“明线”和“巴尔”复活阴谋的“暗线”,共同交织构成了“博德之门”系列的剧情故事。
令CRPG再次伟大
令“博德之门”系列功成名就的,不仅在于它的剧情给玩家带来了一场史诗般的角色扮演体验,还在于它对CRPG游戏类型的发展。
DnD游戏掀起热潮的八十年代,同样是计算机技术蓬勃发展的时期。正如曾经奇幻文学与战棋游戏的结合诞生了DnD,DnD与电子游戏的结合,令CRPG随之诞生。
出于硬件条件的限制,早期的CRPG如《创世纪》《巫术》等游戏表现大多只是继承了闯地牢或是阵营划分这类部分的DnD要素,并不能很好地复刻所有的DnD内容。
《创世纪》游戏截图随着时代的发展,真正利用DnD规则与“被遗忘的国度”世界观做成的CRPG开始出现。1988年,SSI公司推出了第一款基于“被遗忘的国度”战役改编的CRPG《光辉之池》,在后续的十年内,类似《光辉之池》模式的“被遗忘的国度”CRPG就总共推出了十几款之多。
《光辉之池》游戏截图但从1992年开始,此类游戏陷入了发展的停滞期,与此相对的是JRPG的兴盛。在这样此消彼长的环境下,《博德之门》初代诞生了。
在《博德之门》发售之前,没人相信它能够成为带领CRPG复兴的救主。甚至其发行公司Interplay都不看好它,根据Interplay英国总部的预测,《博德之门》在英国的销量将会是“0部”。然而,从1998年底初步发售到1999年6月这半年的时间里,《博德之门》总共卖出了70万份,取得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成绩。
《博德之门》的成功有着充足的原因。它的图形界面,相比于《光辉之池》等游戏有了长足的进步。与《光辉之池》等游戏基本由文字表现内容不同,在等轴测透视的画面下,《博德之门》用各种图形细节把费伦大陆上发生的故事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初代《博德之门》的UI交互是开创性的与此同时,《博德之门》在统合DnD规则与电子游戏发展产生的新要素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。
虽然同样使用DnD规则,但CRPG与TRPG仍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。在TRPG的游玩过程中,所有玩家共同参与创造整个游戏的故事。玩家轮流进行回合带来的张弛有度的游戏节奏,让玩家的注意力是全程在线的。
但到了CRPG这边则不然。虽然游戏为玩家准备了AI队友,但它们毕竟无法和真人相提并论,这也让整个游戏的节奏与TRPG大不相同。
所以,尽管初代《博德之门》力求事无巨细地还原专家版龙与地下城二版规则(ADND 2E),它也仍然需要在很多地方加以改进。
游戏的开发商生软在部分玩法上做了相当程度的简化。《博德之门》采用了即时制战斗系统,取消了ADND 2E中“复活有次数限制”或“施法需要各种材料”这样的硬核规则,还简化了许多骰子判定环节,改为只要数值达标即可通过。这些改动让游戏的节奏变得更快,气质上更向当代电子游戏靠拢。
而在剧情上,生软自知CRPG无法完全地还原TRPG“玩家共创剧情”这一特点,于是他们把《博德之门》的剧情做成了玩家能够主导的线性流程,让整个团队跟着主角的节奏走。在开放性方面,《博德之门》的任务具备善良和邪恶两种处理方式,在不影响剧情大体走向的前提下,让玩家在决策中更能设身处地进行选择,充分代入角色。
直观表现奇幻世界的游戏画面与数千小时的游戏体量,让《博德之门》在“无法复刻TRPG体验”的魔咒面前实现了扬长避短,走出了CRPG的一条新路。
对此,Beamdog的CEO称赞它“重新定义了什么是Western RPG”,GameSpy则评价道“《博德之门》是一次‘胜利’,它‘一手复兴’了CRPG”。
在此之后,《博德之门2:安姆的阴影》在前作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。当时的开发日志表示,生软为每个部门都确立了指导方针,确保各种游戏设计能够“让玩家切实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对游戏世界产生影响”。这一系列CRPG圭臬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,它们令《博德之门2》取得了当年的D.I.C.E.“杰出角色或故事发展”奖,也对《神界:原罪》《永恒之柱》《开拓者》等后来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如今,系列续作《博德之门3》的接力棒传到了拉瑞安工作室手中,从《神界:原罪》系列继承的场景交互系统、对新手更加友好的DND 5E规则,以及出色的图形画面表现,让它成了CRPG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。初代《博德之门》以适于时代的改动让CRPG步入了一个新的境界。可以预见,几年后我们回首《博德之门3》时,也会用同样的话来定义它。